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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两年,一家小VC的自我反思
2022-07-04 16:03:00 【weixin_3875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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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源自疫情期间跟春涧资本两位朋友的一次深度对话。
这次对话本来没有什么目的性,就是单纯的聊聊天。但没想到的是,他们有深度的提问,竟让我有机会重新复盘我们团队过去两年的创业历程。
坦白地说,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但活下来了,一切慢慢就会变好。感谢这次对话,让我也有了新的收获。
”采访 | 陈庆森 郝德秀
文 | 郝德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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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是流量的窗口
投资人要不断更新自己的朋友圈
常垒资本2019年开始筹备,期间穿越疫情影响,于2020年6月正式启动。迄今为止投资了科技领域的十余家企业,其中包括威努特、上海博科、上海恒业、捷配科技、和鲸科技、小视科技等项目,目前资产管理规模约3亿元。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家年轻的“小基金”。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家年轻的“小基金”却已在圈内积攒了一定的名气,并收获了大几万的粉丝。
名气和粉丝主要来自于常垒资本的公众号。凭借一系列高质量且幽默辛辣的原创专业内容输出,常垒资本收获了10w+的阅读量,以及相应的声名。大家在公众号见到的署名「矛哥」、「冯斯基」的作者,则是常垒资本的合伙人石矛和冯博。
我们好奇,依靠打造自媒体的知名度进而提高基金的知名度,是否是这家年轻基金的品牌策略与路径。对此,石矛却坦言,常垒资本公众号的走红属于「无心插柳」「误打误撞」,“如果现在再让我复制一个这样的公众号,我觉得已经过了那个时间点了。这其中有偶然也有必然,很难去复盘。”
对于公众号为基金带来的知名度,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喜,认为这不过是锦上添花,“就像是你穿了一件好看的衣服,大家第一眼看到会觉得还不错,但认知的输出真的能帮助我们去募资?或者帮助我们投出好项目吗?其实并不能直接划等号。”
“流量其实只是一扇窗。而且你看,我们一年也不会输出很多,可能也就七八篇的样子,每次输出的过程其实就是把我们的见闻和思考汇总一下,相当于一个阶段性的复盘,仅此而已,我们不会为了写而写。何况写篇文章还蛮耽误我时间的,要收集数据、整理资料、摆事实、讲道理,否则就变成了「主观发泄」。所以自媒体并不是我们的初衷。”
尽管写公众号并不是有意为之,但更多的新朋友通过这一流量的窗口涌入,切切实实地更新了石矛和常垒资本的朋友圈。而这恰是石矛极为看重的。正如他自己在文章中写道,固有的熟人圈有时往往会成为你了解真正趋势的阻碍,尤其是新兴的事物。“我的个人经验是,投资人要定期更新自己的熟人圈,保持对事物的好奇心,从而能够覆盖更多的新兴事物。”
石矛将公众号带来的朋友圈更新视为一种间接的、被动的更新,因为是别人来找他,而另一种直接的、主动的朋友圈更新则是石矛从去年开始在上海发起的「投资黑帮」活动。石矛介绍,这是关于投资黑科技的线下聚会,主题包括元宇宙、半导体、新能源、产业数字化、生物科技、医疗创新等等,目前已经做了三期,每期能来30多个做投资的小伙伴。“他们级别不是很高,但都很年轻,90后和95后为主。每天都会刷很多项目,有点像十年前(刚入行)的我。他们思维非常活跃,没有被一些条条框框所束缚,我也在跟他们学习。”
除了投资人,前来参加活动的还有来自科技巨头、产业链巨头等大公司做技术管理的朋友。石矛补充说,他们不是CXO这种级别,但平时也会带一个小团队,可以从大公司视角去阐述他们对行业的看法和认知。“这对于我们来说很受用,因为(做投资)还是要研究好公司。很多人觉得上市公司太传统,创业公司才是颠覆未来的,其实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你投资一家初创企业,可能三年之后,你会发现,这家企业和那些上市公司没什么区别。企业早期讲的什么科技驱动、流量经济,最后还是落在产品、渠道、供应链、获客等这些东西上,商业的本质并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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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的靶心」与「流动的靶心」
接触足够多的公司与研究伟大的公司
年轻的投资人与大公司的技术管理者,这两拨人同时出现在一场聚会,几乎直接反映了常垒资本在日常工作中的方法论:接触足够多的项目,研究伟大的公司。
从正式启动至今,两年多的时间里,常垒资本共投资了近10家企业。在春涧资本的采访中,我们问石矛,这个速度是快还是慢,他答:“我觉得还好。”
然后,他进一步解释,常垒资本目前的投资策略可以形容为「固定的靶心」(靶心即项目),“因为我们第一支基金也没到一个特别大的规模,换句话说,如果单支基金10亿的话,那压力就大了。现在也赶上疫情,有的机构都躺平了,但对我们来说呢,叫「固定的靶心」,不太着急,钱我们有,资金量可大可小——当然特别大的可能没有,但小几千万还是有的,投资范围对我们来说很宽。我们要详细地把一个map研究好,找到我们认为的成功者模式,也就是徐新之前提出的winner pattern。一个赛道里面的创业,可能像登山一样,有的从南边登,有的从北边登,有的坐着索道,最终谁能最快登到山顶,其实投资人是要分析研究的。如果最后研究发现,赛道中的某家公司很特别;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投进去?如果不能,那就只能放弃,必须miss掉。”
但是,当一家GP管理的单支基金规模到达10亿体量时,石矛说,那就进入了VC的主战场,「固定的靶心」随即被「流动的靶心」所取代。“这个阶段对VC的考验又是另一个维度了。在「流动的靶心」阶段,每一个热点你都要去研究,不能miss掉。所以现在对常垒资本来说,我们还处于「固定的靶心」阶段,是一种静态投资,算下来每年平均投资四五家、五六家,我觉得挺好的。我们的投资阶段可以是早期,也可以是成长期,反而是蛮从容的。”
无论是「固定的靶心」还是「流动的靶心」,投资人首先需解决的问题是要见到足够多的好公司,石矛说。“有的投资人一年刷300个项目,三年刷1000个项目,看似忙忙碌碌;但复盘下来发现:一个好项目都没抓住的时候,他自己就会感到很空虚,没有任何成就感,过往几年无非是看了很多个PPT的故事而已。”
他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投资人,过去这些年,赶上了VC的黄金期,有幸参与投资了一些不错的项目,帮助它们从一两亿估值发展成为各自的行业龙头。因此在团队内部,他要求同事一定要接触好公司,“也许最终没能达成投资,但必须要接触到,跟踪到;把这个赛道里的竞品全面覆盖,能聊的都尽量都聊一遍,这样你才能知己知彼。”
第二,研究伟大的公司。这种公司可能已经上市了,上市公司的历史数据非常详实完善,而且每年会披露年报。“通过系统地研究优秀的公司,才能慢慢找到我们刚才说的winner pattern。”
石矛回忆起自己2010年入行后,完整经历了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的大爆发,并有幸接触了一批非常优秀的创业者,抓住了几个不错的机会。他说,2015年前后,中国的创业环境百花齐放,就像90年代的港片一样,璀璨辉煌。吴晓波也曾公开表示,2014到2016年是中国最好的创业时代。现在,时代已经变了。“你(投资人)能够有幸接触到一家未来市值超过百亿的创始人的机会都不多了,更不用说百亿美金市值。当下这个节点,投出一家百亿美金的公司,很多投资人想都不敢想。”
他曾在文章里阐述,如果投资人的职业生涯是在2000-2010年,那么你有机会抓住两家超级巨无霸,分别是腾讯和阿里;如果你出现在2010-2015年,依然可以抓住千亿美金级别的企业。但如果你是在2016年之后进入VC这个领域,那么很抱歉,你能抓住顶级项目的机会微乎其微,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timing不对了。
今时今日的创投环境,对年轻的投资人而言是很难的,石矛感慨,“所以,既然你接触不到(潜在的伟大公司),那么你就去研究那些已经成功的,你可以研究亚马逊,你可以研究Apple,你可以研究谷歌,你可以研究等等等等这些伟大的公司。”
过往20年间,作为VC可以参与的伟大公司的机会时点
(图片来源:常垒资本公众号)
接触足够多的项目与研究伟大的公司,其背后的支撑是石矛提出的VC要具备的两个能力:数据收集能力和研究推衍能力。二者恰是实践与思考的结合。石矛强调,投资的底层逻辑不会改变,但在实践与思考的过程中,必须要考虑当下的行业与社会变化。他将变化归为三类,第一是人群代际变化,这包括中国面临刘易斯拐点(劳动力由过剩转向短缺)、人均GDP早已突破3000美金等诸多方面。“的确,人在发生变化。”石矛强调,“中国经济的走势很像日本和美国,我觉得更偏美国多一些,所以当年美国的很多东西copy to china。美国走过的路,中国可能会重走一遍。”
第二是技术的临界点突破。他以特斯拉举例,特斯拉自2003年成立至2010年上市,“你要是早期就投特斯拉会非常痛苦,每年都亏钱,濒临倒闭,哪怕上市的时候市值也不高,只有十几亿美金。但是它真正爆发是在上市后的几年,技术突破了商业化的临界点。所以技术临界点非常重要,还没出现的时候,我们确实要等,一旦时机成熟,就会产生庞大的系统性机会。”
第三是不同国家间的政策差异与变化。石矛随之谈到AI产业的发展,他说AI产业有一条微笑曲线,两端的最高点,一端以中国的海康威视为代表,另一端以美国的英伟达为代表,前者是标准化的硬件终端售卖,后者则专注于AI的底层技术架构。中国目前虽有商汤、格灵深瞳、云从科技等已上市的AI公司,但“赚得都是很辛苦的钱”。他认为,在中国toB领域的创业,如果只是盲目地copy to china,最后一定是走不通的。与此同时,近年来中美外部关系的变化,使得软件的国产替代浪潮正在加速,对VC而言,这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变化与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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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投资是在平原上寻找丘陵
作为一家成立只有两年多的新基金的掌门人,石矛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常垒资本的定位:“我们是一个新的基金,不可能跟主流大基金做正面对抗,所以一定要在细分赛道上做筛选。”
他是国内最早开始关注云计算等方向在内的科技领域的投资人之一,并投资了云帐房、小i机器人等诸多项目。常垒资本的另外两位合伙人冯博和潘金钊同样在科技领域积累了多年投资经验。可以说,常垒资本的合伙人团队拥有了在科技领域投资的天然背景优势。
更具化而言,常垒资本的投资方向是科技领域的to B产业。石矛说,to C的产业往往涨得很快,但回落得也很快,特别是在估值方面,高估值背后是投资人对其高增长的预期,但很多to C的公司在美股上市后才发现,上市第一天就是其市值的最高点,“大部分公司哪有那么多高增长?它此前的估值就已经透支了未来十年的增长预期。”
但to B的产业就不一样了。石矛说,中国目前大部分to B的企业在上市时以选择A股为主,“to B的公司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A股上市和在美股上市,估值大相径庭,在A股的估值往往要高于在美股的估值。”
他分析说,中国to C的企业拥有绝对的人口红利,“你跟全球的投资人讲一个人口红利的故事,大家都听得懂,但to B却并不如此。to B产业在中国确实有一道无形的保护墙,国内这几年又在倡导去IOE,外资的科技产品在中国可能没法适用。那么中国的to B企业到美国给国际投资者讲故事时,对方就看不懂了。他们会认为,中国企业在美股上市要成为高市值的企业,那么技术必须是全球领先的。但目前来看,我认为还是有差距的,这个我们必须要承认。”石矛强调说,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的to B企业仰赖于政策保护只在国内有优势,而是国内存在特殊的to B商业环境才孕育了一批本土企业的成长,因此投资一定要顺势而为。
另外,石矛提出,to B投资就是在平原上寻找丘陵。“过往20年,国内上市的这些企业里面,to C的公司属于「二八原则」,即第一名占了80%的市场份额,但to B的企业,一个赛道里面的前三名甚至都可以IPO,呈现丘陵分布的状态。”
丘陵是分散的,石矛认为,头部基金不会砸钱去押注分散的标的,“所以允许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做筛选。特别是对我们新成立的基金而言,还处于「打巷战」的发展阶段,这一点尤其重要。”
而to B领域创业成功的微妙之处在于,它既不像半导体或者新药研发赛道那样,只聚焦金字塔尖的选手;也不像纯粹的互联网to C赛道那样,胜出难以复制,完全靠随机。这种微妙性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常垒资本去做筛选。
“比如说,在半导体和医药行业,如果你是一个太草根的创业者,你说你要融钱去做数字芯片,去做PD-1抗癌药,那没人敢投。(假设)你之前是做社交软件的或者做游戏的,突然杀到to B领域,我觉得几乎也是不太能成功的。也就是说,toB领域的创业,拒绝了完全随机的成功概率。”
石矛的观点是,to B领域的创业者不一定非要金光闪闪,但也不能过于草根,“这个方向(to B领域创业)给了很多有经验的技术创业者一丝成功的可能。”
和很多投资人一样,他同样欣赏那些自带光环的、金光闪闪的创业团队,“但当这个光一旦开始闪耀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的投资人都会涌来,这就又到了比拼资金的阶段了。投资太明星、太有光环的团队,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种懒人投资方法。当常垒的基金规模足够大的时候,我们肯定也要覆盖这些牛人。但就我们目前的基金体量而言,显然正面战场的博弈是不合适的。”
何况,在石矛看来,这种金光闪闪的牛人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真正能够赚大钱的项目,往往是水下的,而且往往在早期是存在分歧的。反而一开始就高举高打的项目,未必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所以常垒资本要挖掘的是水下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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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2022年展望2030年
数字化的大潮刚刚拉开
这次采访中,石矛还和我们分享了常垒资本目前正在关注的四个新方向。
第一,工业软件,包括工控安全、工业智能制造、产业互联等等在内,都将是常垒资本未来的投资布局重点。“工业软件本就是我们擅长的,从前端的设计研发到协同生产,再到整个自动化制造过程,我们依然会持续布局。”石矛透露,常垒资本近期会在该领域有大动作。
第二,AI2.0。石矛说,大家提及AI四小龙,第一印象就是亏损,因为这些公司目前处于开疆拓土的阶段,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资本的支持。而现在,他判断说,AI已进入2.0时代。“什么是2.0?就是产业要分工。”石矛说,2.0时代的AI公司将不同于目前市面上的一些公司,既做框架,又做算法,又做模型,又做行业解决方案,“不可能的,做到最后哪个环节都做不精。所以产业要分工,各司其职,产业链分工完善,这样每个行业的头部公司都是最懂这个行业的,同时也会形成规模化的盈利。”AI2.0时代将是百花齐放的时代,石矛表示,常垒资本自然会持续关注。
第三,数字孪生或元宇宙基础建设。这方面会与3D有关,包括3D建模、3D设计、3D渲染等等,“所见即所得,不管是VR还是AR的沉浸式体验,都需要3D的观感。这些可以看作是数字孪生或元宇宙的基础建设。”
第四,双碳和新能源相关的数字化布局。这个方向确实蛮热的,石矛说,但常垒资本不是为了追风,因为双碳和新能源本就是国家宏观政策的大方向。
石矛说,目前在中国的创投环境中,消费投资遇冷,科技投资却是火热。他非常警惕地认为,科技投资也已经到了从高点回落的阶段,“其实是蛮危险的。”他表示。“你现在再问大家投不投半导体,我觉得很多人都会回答说要考虑考虑。再往前两年,很多人说得to B者得天下,现在呢?SaaS投资又遇冷了,大家又开始看双碳,与新能源或汽车相关的。”
一个产业的发展不是一两年就能催熟的,所以周期的起起伏伏很正常,投资热点每隔一年就会发生变化,石矛说,但投资人对产业的关注必须长期,至少花十年时间。“对常垒来说,我们就把数字化和智能化这个事情研究好。”
谈及数字化,石矛说,他最近刚刚做了一个系统性复盘,梳理了美国的数字化产业发展,“你会发现,中美的差距确实太大了。”
他说,过去6个月,美股的科技股可谓是股灾。苹果、谷歌、亚马逊、奈飞、Meta等一众明星科技公司的股价都经历了较大幅度地下跌,很多科技股的暴跌“简直不亚于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石矛说,尽管如此,市值超过百亿美金、甚至千亿美金的公司依然有很多。“说明美国已经到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而中国还没有到。那么中国会不会到?这是第一个问题。中国什么时候会到?这是第二个问题。我们既然专注在这个赛道,就坚信中国一定会到达这个发展阶段。前两年我们讲科技「卡脖子」问题,当底层的CPU和操作系统都完善之后,往上的应用一定也会像美国一样蓬勃发展,因此到最后比拼的就是数字化、软实力。另外随着80后这批随着数字化成长或很早就接触数字化的人群逐渐成为每个行业的中流砥柱之后,人们对数字化流程的使用习惯会慢慢生成。to B的产业经常讲PLG,产品引领市场,或者是Go To Market,这个浪潮一旦出现,就是巨大的机会。但你不能等着机会来的时候再看,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所以,站在2022年的时点一直看到2030年,我觉得数字化的大潮才刚刚拉开。”
短期来看,它(数字化)是一个投票机,大家觉得好就投了,石矛说,“但长期来看,它是称重机,这个产业中的选手真正起来之后就会成为巨头。作为一级市场的早期投资人,我们的眼光应该要放长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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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始人得道多助
没有core的企业难有大发展
石矛曾在一篇文章中详细分享了关于「什么样的创业者不能投」,其中有一部分是「一上来就傻呵呵的问投资人:你们除了钱,还有哪些资源?面对这种问题,我一般会跟他说,我们除了没有资源,也没有钱」。
而实际情况是,在帮助创业者提供资源方面,常垒资本因为赛道聚焦,团队所有人都会从不同角度去服务企业,为之对接资源。石矛说,创业公司即使获得某些大基金的投资,但真正为其进行投后服务的可能只是里面的一个投资经理。“大基金的老大是有声量的,但他不可能对每一个项目都投入全部的精力。因为大基金一年要投几十个项目,但一年只有52周,老大每周帮助一个企业甚至都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大基金投资一个项目,相当于盖了一个章(品牌背书),真正去做投后赋能的,可能只是这个项目的投资经理。一个投资经理能提供什么赋能呢?我觉得几乎没有。而我们是基金的整个团队为项目赋能,从挖人、客户、行业战略、供应链资源等各个方面切切实实地给企业带来帮助,全方位嫁接资源。赛道聚焦可以让我们集中兵力做重点突破。当年红军三次反围剿为什么能够突围成功?肯定是找到了敌方最薄弱的环节去突破。我们也是一样。”
而投后服务的过程也是对企业不断进行验证的过程,同时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产业上下游,“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就会发现上游或下游值得投资的”新企业“,从而形成行业投资生态圈。所以投后本身也是一个不断研究和调研的过程。”
如此厚重的投后服务,显然不是石矛所说的「我们除了没有资源,也没有钱」。他解释道,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创始人初次见面就问这样的问题,是综合情商不高的表现。“创始人总有不顺的时候,在每一个阶段都有一个坎儿需要迈过,他是需要人帮助的,如果谈吐不成熟,可能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给自己树立了一些隐形敌人。这就说明这个人还不是一个非常合格的CEO,情商是有瑕疵的。那么他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可能是融资时,可能是和供应商谈判时,可能是做某个决策时,等等,他的某个人性的缺陷就会被放大,而这个缺陷可能是足以致命的。”
他见过很多成功的创始人,耐心且谦逊,“是一个让大家很喜欢的角色”。面对这样的创业者,石矛说,即便是不投他,也会给他对接资源。“得道者多助。你和更多人成为朋友,就会有更多人帮助你。”
过去的四五月份,受疫情影响,身处上海的石矛和同事们开始远程居家办公。石矛意外发现,视频会议可以帮他更高效地筛选创业者。“帮助我们筛选掉不想再见第二面的人。如果开完视频会议后对创业者有好感,那么我们一定会安排线下见面。”
他的观察是,很多投资机构从开始接触创业者到最后投资打款,双方的见面次数一般不超过3次。“第一次见面,来路演,机构内部几个人问些问题;第二次,拽上合伙人来一起聊聊,还不错,就开始做尽调了;第三次,尽调完了,好了,准备SPA,签约打款。”
寥寥几面之下,投资人并没有真正了解创业者。“其实大多数出来融资的CEO并不适合创业,很多人不应该去创业。”石矛感叹。为了更深入了解创业者,常垒资本将「初次见面至投资打款」的时间轴适当拉长,这也正是常垒资本投资节奏并不快的原因。石矛说,常垒资本对创业者的观察往往是半年甚至一年时间。“我们刚认识他(创业者)的时候,可能他并不在融资窗口期,我们真正投他,可能是半年或一年之后了。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断地去观察他,甚至免费为他对接一些资源,看他能不能接得住,这也是一个测试。还有一起吃饭,基本上像我们这个年龄,吃三次饭就会把一个人看出来,比如喝不喝酒,聊天都聊什么,吃完饭后他要去哪里,是回家还是回办公室,还是去健身房?从很多细节来判断他一天都在干嘛。”
太顾家的也不行,石矛半开玩笑说,因为工作精力会被分散。“还有的创始人,反应很慢,你发给他什么东西,他也会回你,说研究研究。但三个月后,当这个东西真正成为趋势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什么action。但很多年轻的甚至单身的创始人,你跟他说个什么,他们会用飞书等各种效率工具很快改进,一周后你就会看到不一样东西。这就是迭代能力。所以说,作为投资人,你不对创始人深入了解的话,你怎么知道他行不行?”
当然了,也不要过于神话创始人的作用。石矛说,一家企业从0到1,从1到10,从10到100,表面看是创始人的进化,因为一个成功企业的创始人一定要具备极强的学习和迭代能力。“但其实并完全不是(依靠创始人)。企业从0到100的过程中,本质是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随着新鲜血液的不断融入,几个关键人物将企业不断推向新的高峰。所以每次投完一个企业后,我会跟创始人说,你下一件事一定是招人,不然只靠现在的团队去学习去进化,是不会进步的。因为每个人都有他固定的认知,很难突破自我。”
他指出,如果一家企业一段时期内没有招来新人,或者招来的人待了段时间又走掉了,“你放心吧,这个企业一定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没有本质变化。当一个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如果你的core(核心人才结构)没有形成,就不会有大进步。很多企业估值五六亿美金,但发展不上不下,就是因为这个core始终没有建立好。这个core里的每个核心人物对CEO、对企业文化必须是高度的认同,如果核心人员相互不认同,那么整个企业是没有灵魂的;企业的核心骨干就会随时走掉,一旦人才陆续离开,公司的「胳膊」就没了,就会元气大伤。底层的员工可以离职,但core一旦坍塌了,那么整个组织基本上也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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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VC的自我创新
机制的传承与文化的传承
自从创办常垒资本后,石矛喜欢说自己也是创业者,“虽然我们投资支持科技创业者,但我们自己本身也是创业者。”
那么,从创业的角度而言,常垒资本的创业理想是什么?石矛说,正如很多LP问他,你说说你们未来十年想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你们对标哪一家基金?“我们要成为下一个高瓴和红杉吗?肯定不是,高瓴抓住了腾讯,红杉抓住了整个新经济,它们是和华兴、诺亚一起成长起来的,这是一个三角关系。而在今天常垒不具备任何一个条件;所以我如果盲目说常垒资本对标XX资本,只会显得自己很无知。”
他并不否认资产管理规模是衡量一家VC成功的标准,实际上他非常同意这一观点,“你规模大了还没暴雷,这就是你的能力,确实很厉害。”尽管如此,他仍然坚持,常垒资本不以规模取胜。“VC只想投创新的企业,但过去20年VC这个行业本身并没有什么创新,所以我想打造一种新的工作方式,也在借鉴DAO的思想,一种去中心化的开放式的组织;但我们不搞链,也不发币,我们还是属于比较古典的投资人。”
他推崇美国硅谷的著名基金Benchmark Capital,“人不多,7到10个人,但全部都是合伙人,小而美——也不是特别小,每期基金5亿美金左右。按人民币基金来算的话,对我来说,每期基金5到10亿人民币,这样的规模是比较理想的,也不需要大量的人,管理起来也比较轻松。我想在常垒搭一个小架构,同时能触达到更多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可能来自产业,可能自己做FA,或者来自LP推荐;他们会为我们提供信息、推荐项目。这就是一个DAO扁平化的组织,常垒自身有着像CPU一样的信息处理能力——我们有牌照,能独立募资,也有强大的风控内核。依托于他们提供的信息,我们就建立了一个最广泛的信息网络。当项目真正退出结算的时候,他们也能拿到carry,因为他们相当于我们的编外人员。”石矛说,这就是常垒资本正在践行的一种VC创新。
在他的详细规划中,当这些「编外人员」汇入常垒以后,常垒资本的基金依然是一期一期划分,“这个池子还是很明确的。他们进来以后,如果投了某个项目,其实就是占用了这期基金的钱。当新的项目再进来要投资的时候,他们会对新项目拥有一定的投票权,因为新项目如果很烂的话,那个烂项目是要分摊所有人成本的,最终分成时会影响大家的收益。同时,每一期可能都会有不同的外部人员进来。”如此,按照石矛的设想,常垒资本的每一期基金都将成为一个自动化的、机械化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长期基金。
回望过去二十多年中国VC的发展变迁史,石矛说,很多老牌基金的创始人赚到钱了,中间梯队的人才走了,这个基金的品牌最后消失了。“所以我想以更客观,甚至更数字化的方式,建立一个扁平的自动化的投资平台。每期基金规模可能不会很大,5到10亿人民币,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未来也能做成百亿体量的基金。这就是未来十年二十年我们想做的事情,未来我可能会花更多的时间去结交、培养更多的年轻人,让常垒的「VC创新」真正运作起来,为行业创造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石矛认为,一家企业的最终胜出,既是机制的传承,也是文化的传承,基金亦如此。因此,当常垒资本的「VC创新」机制逐渐成熟运作之后,文化的传承就显得尤为重要。之前,沈南鹏在和郎平的一场对话中提到关于如何更好地践行合伙人文化,他提出了三个词,分别是:聆听、信任、支撑。石矛对此深以为然。
他逐条解析说,「聆听」不仅是合伙人要听合伙人之间的观点,合伙人也要善于聆听创业者的观点,“聆听很重要,投资不是一个主观的事情,数据会说话。”
然后,他讲到「信任」,“伟大的项目往往是反共识的,在一家机构里往往就那么一两个人看准了。如果你第一步聆听没做好,数据不客观,那么基金内部就不会有信任,你就会质疑。一旦失去了信任,那么投资就变成了骗局。”
第三是「支撑」。每个合伙人的优势是不一样的,石矛说,有人是研究驱动型,有人是数据收集型,有人特别擅长社交,“全能型人才是很稀缺的,所以合伙人之间要互相补位,从各个维度来验证投资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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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危机是一种心理危机
多读书,但不要假装勤奋
当石矛向我们描述常垒资本的未来蓝图时,我们可以强烈感受到这位投资人的意气风发与踌躇满志,丝毫不见此前因上海疫情被关在家里两个月而可能带来的颓态。他甚至说自己已经习惯居家办公了,“我现在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因为可以节省很多交通成本。
他并未刻意强调自己的乐观,但他的乐观是溢于言表的。“当你读书读多了,看历史看多了,就会明白,有危机的时候,必然也会有机会。”他认为当下中国创投市场的低迷,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危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理危机?2020年有了疫情之后,实际上2021年的很多投资是2020年挤压出来的,也就是说,2020年的投资节奏慢了,都挤压到2021年了。所以2021年是爆发性的融资,包括消费、SaaS在内的各行各业,都出现了极大的泡沫。但疫情不断反复,潮水退却后,你发现,融资融得多并不会救一个企业。所以VC开始复盘反思,去年(2021年)太盲目了,那么今年在出手时自然就会变得谨慎。”
这种谨慎是心理上的谨慎,石矛继续说,就像小孩子犯了错误一样,第二天他会不开心,但时间会慢慢淡化这种情绪,第三天他又活蹦乱跳了——当然还会犯错误,这就是人性。“明年(创投市场)又会火爆。”石矛预判。
VC投的是创新性的产业,而创新性的产业就是国家每年GDP上面的那层奶酪,石矛说,中国目前GDP总量超过100万亿,就算增速降到3%,每年还有3万亿的增长,“这3万亿里面,有一部分被传统企业拿走,哪怕留1000亿给创新(产业),那对咱们投资人来说有影响吗?每年有1000亿的创新产业等着咱们呢,我觉得没有任何影响。没必要悲观。何况国家提出的GDP增速目标不是3%,而是5%。所以有什么好焦虑的?”
他将自己的信心归因于「多读书」,“书读多了以后,你会发现人的思维会慢慢打开,很有意思。1997年的金融危机、2008年的金融危机,危机有很多,而且其实每年都有危机,但每年它不照样有机会吗?很多优秀的企业都是从危机里面慢慢「杀」出来的。所以我觉得(危机)很正常。”
随之,这位热爱读书的投资人详细地和我们分享了他最近的私人书单:《伽利略的手指》、《战后日本经济史》、《硅谷之谜》、《生命是什么》,以及时常翻阅的《毛泽东选集》。
《伽利略的手指》作者是牛津大学化学系教授彼得•阿特金斯。石矛说,读完这本书之后,他开悟很多,“人的本质就是无数粒子在体内旋转,仅此而已,所以你说人有什么好担忧的呢?世界的未来就是这样去转的。看看量子力学,看看这些宏观的微观的东西,挺有意思的。”
《战后日本经济史》也是一本挺有意思的书。石矛以日本的经济发展史反观中国当下经济发展的三个趋势,首先是中美竞争产生的国产替代潮。第二则是数字化内需,“当GDP增速下降的时候,效率工具就会变得特别重要。以前发展太快,都在跑马圈地,搞什么精细化管理?但是当产业一个萝卜一个坑都被占满的时候,大家就要进行效率管理了,那么数字化就会越来越重要,这是内需型的。”第三则是资本溢出,“内需拉不动了,外需现在关系也不好,出口贸易受阻,怎么办?现在又有一批人在谈出海,但这个出海不是搞个APP出海,或者搞个游戏出海,不是这么简单,而是真正让中国过剩的产能出海。”
《硅谷之谜》让石矛重新复盘了硅谷的创业精神。而薛定谔写的《生命是什么》这本书,石矛说,太晦涩了,不推荐。
每天晚上9点到12点,是他的工作复盘和阅读写作时间——常垒资本公众号上那些10w+的文章,就来自于这些夜晚。白天太忙了,有时候一天开7场会议,饭都来不及吃,又累又饿。如此快节奏之下,石矛还是坚持每周「故意」留出一天的时间,去认识新的朋友,“没有目的地去聊一聊。”他说,有些投资人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把自己搞得很忙,实际上却没有时间去思考,“忙忙碌碌一年又一年,实际缺收获不多。人不要把自己搞得看上去很忙很勤奋的样子,瞎忙活,没意义,一定要劳逸结合;勤奋的同时,一定要留出时间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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